AG真人谢谢帝国姐姐贡献饭圈理论大全。◼️ 今年的演唱会扎了堆地开。一茬又一茬的粉丝与一波又一波的宣传让前几年因为饭圈治理而沉寂的娱乐圈再度喧哗起来。但这说来说去,偶像与明星们拼的也就是个流量——流量是人气的代表,流量是商业价值的体现,流量是资源的外显,于是粉丝们把爱化作了流量,从演唱会门票到必须要拥有的“蓝/绿/红海”:双方一同表演了一场以爱为名,实则皆是流量与资本的大戏。
◼️ 帝国姐姐:因为流量最盛、因为控评最牛、因为组合与偶像的热度与相关领域的确够广、因为实际业绩的确够好,TFBOYS的粉丝们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最初带有一定嘲讽意味的称号,也称自己为「帝国姐姐」。
◼️ 帝国姐姐们这场十年之约的应援当真热闹,从抢票阶段就开始的黄牛200万天价门票的风波,再到8月4日就开始的现场抢占应援最佳位置,甚至在6日出现的公开场合不同家粉丝争执致使粉丝受伤等消息。从8月4日到8月6日,平均一天三十个热搜,一小时一个热搜的速度快速刷新着社交媒体,所有相关微博底下各家的控评整齐划一。虚拟空间之外,帝国姐姐们也以几万人的现场聚集直接拉动西安全市旅行消费,带来了相关住宿、文旅行业的近50%的消费增长——毫无疑问,爱豆与饭圈相关者们冲锋陷阵,事件无关者们围观吃瓜,贡献了一场精彩的粉丝文化新案例。
◼️ 感谢社交媒体,让所有隐秘的、窥视的、好奇的、揣测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热搜议程上;感谢互联网,让在场的不在场的都能感受这次关于流量与爱的狂欢;感谢帝国姐姐,让我们理解了粉丝与资本的力量;也感谢TFBOYS,在资本与硝烟之中依然用“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回忆了一代人的青春。
陈酿佳肴沿着粗粝的大理石流淌、象征着希望和权力的火焰持续不断的燃烧在神庙正中,古希腊民众在筵席上为祭祝酒神狄奥尼索斯而吟唱出叙情诗,而后所有人都要着盛装在大家上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丰盛的美酒、狂欢的呐喊、吟唱的诗篇、感染的情绪和华美的服饰最终糅合成了一场不同于日常生活的,富有戏剧性和仪式性的“狂欢节”AG真人官网。
换句话说,在狂欢节里人们可以嬉笑怒骂、没大没小、反抗权威、穿着怪异、尽情表达、鱼肉人间——这就像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另一层“美好的、想象的、虚浮的第二社会”:逾越等级、职位、财产和年龄,人人平等,人人自由——这也和现实世界的权威、真理、等级秩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平庸而充满压制的日常生活里满是繁文缛节与条条框框: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教会的管制下的压抑生活与狂欢节构成的疯狂、参与、仪式、戏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下,金提出了“两个世界与两种生活“的论调,认为“狂欢”是让人们摆脱现实社会,融入另一社会的途径,是对权力的反叛,对生活的嘲讽,对统治的蔑视和对日常的背弃。
因此,金用“狂欢理论”来形容平民化、大众化的社会景观,来形容被精英压迫的大众是如何借助内在的文本话语与外在的呼喊表达来抵抗:人们用日常生活所不允许的粗言秽语,用低级的寻欢方式挑战着常规生活的官方权威,寻求着生活中所缺失的自由与快乐:化身为小丑和和傻瓜,挥舞着色彩斑斓的炸弹,把严肃和无趣的世界炸得支离破碎。
而或许连金也没有料到,当技术的发展赋予了大众肆意的权力后,狂欢节会在21世界的互联网上如幽灵再生般重现。
热搜和数据就像是帕特农神庙里久久不灭的火把,鲜红的「爆」字一次又一次的把群众聚集在广场之上:虚拟舞台和数字化生赋予了人们以新的华服和奔走呼号的空间,当现实生活已经被内卷、焦虑、无趣压抑的毫无生气后,虚拟的空间犹如千年前狂欢节的重现:人们热情洋溢、嬉笑怒骂、纵情歌舞、声色犬马,大声疾呼,窃窃私语,无所不能,无所不谈。
可以说,自人类传播有记录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娱乐性新闻数量之多、娱乐内容的渗透力之强,娱乐新闻的参与者之多影响范围之广,能比得上今日的社交媒体时代——美国的新闻时代不行,掏粪运动与黄金时代不行,战后的爵士新闻时代也不行:
几万人现场聚集,几亿人同时在线观看,无数人在社交媒体上打出“感动”和”赢麻了”,在“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和“大花轿”带来的全面刷屏与社交狂欢之中:有人为青春感动,有人为流量买单,有人为爱豆疯狂,也有人赚的盆满钵满:现实与虚拟交融成了奇异的景观,真情实感与流量的财富密码让「青春与十年之约」这样的字眼蒙上了一层怪异的阴影。于是,原本脱离了第一世界、独属于第二世界的小众狂欢,又被种种脱轨的行为拖拽回了现实世界,接受审判。
如若我想找一些理论来写一写这个疯狂与流量的时代,似乎除了金的「狂欢」之外,再找不到一个更为恰当的理论。前的人框架大多把所有关于娱乐的内容都被笼统的概括为了大众传播的娱乐功能,或者是尼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批判性和形式主义左右了关于「人类之常理」的娱乐性的分析;而后的伯明翰学派更多的关注合法性,而大众如詹金斯与菲斯克,小众如麦特·希尔斯,这些研究者们的理论总是或多或少的带着他们那个时代旁观者的克制与冷静,带着高高在上的整体视角。
*使用指南:既然理论天然带着不适应性,因此我将试着为大家总结「传统娱乐与粉丝理论」与「互联网时代粉丝研究」的一系列新研究成果。在传统研究中,我会按照「媒介视角」「粉丝文化视角」「大众视角」「对娱乐与粉丝的批判」四个视角展开,从理论角度为大家说明有哪些理论可以用来分析粉丝文化及其延伸出的饭圈文化。在互联网时代,我将重点举例几个新粉丝文化角度,为大家提供理论积累。‘
*应试/推文笔记指南:上述所有理论都可以在诸如「谈谈你对饭圈文化的理论」「当下粉丝文化有何特征、有何困境」等题目中作为分析视角。因此大家既可以把本篇推送内容补充到自己的「文化专题」之中,也可以单独罗列一个「饭圈小专题」,收集本篇推送相关的理论。
【1】大众传播的娱乐功能:赖特在对拉斯韦尔三功能的继承和发展基础上,在《大众传播:功能的探讨》中提出了大众传播的四功能,而其中的「娱乐功能」则是对拉斯韦尔三功能的增补。赖特指出大众传播媒介有为大众提供娱乐的功能和价值;而今天诸如微博、微信等社会化媒体上娱乐信息的大肆传播背后,实际上都是作为新型大众传播的社交媒体,对传统娱乐功能的延续。
【2】作为社交货币的娱乐与粉丝文化:而对大众传播娱乐功能的进一步延续,就转变为了「社交货币」这一具体的新功能,可以说今日的娱乐与八卦内容延续了大众传媒时期的「谈资」性质,变成了人际交往中促进关系构建,搭建交流共通意义空间的重要方式——某种意义上,追星与对娱乐内容的关注,成为了一种新型人际交往货币,即社交货币。
【1】前台与后台:欧文·戈夫曼的前台后台理论很好的说明了大众对明星公众人物窥私欲的来源,他从拟剧论入手,引入戏剧表演中的“舞台”一词,将人类的表演场也称作舞台。舞台又被划分为前区(前台)和后区(后台),前区是一种制度化的社会存在,人们所扮演的通常是具有一定程度的理想化和社会化的自我,即明星的「人设」,后区活动破除了条条框框的限制,更多的是自发性主我的流露,即明星的「真实」。某种意义上,粉丝喜欢的并非是明星,而是明星的前台人设;而因为窥伺欲而不断窥探后台的过程,也是明星可能「塌房」的原因之一。
【2】互动仪式链:柯林斯试图用互动仪式链来理解人类传播中,人与社会和情景之间的关系,这也构成了「饭圈」的文化研究基石。可以说,所有的社会互动都发生在一定的情景之中,并且于情境中建立相应的社会关系。因此「饭圈」,实际上也是发生于「喜爱」这一特定的场景下,以「应援」「打榜」「控评」「狂欢」等群体行为连接群成员,将群体定性为「具有相同目的和志趣」的「饭圈」,以此构建互动基础与身份认同。
【3】准社会交往:霍顿和沃尔在《精神病学》杂志上发表文章提出“准社会交往”概念,用来描述媒介使用者与媒介人物的关系,即某些受众特别是电视观众往往会对其喜爱的电视人物或角色产生某种依恋,并发展出一种想象的人际交往关系——可以说,今天粉丝与明星所投射的情感,包括妈妈粉、女友粉、姐姐粉的存在,都是一种基于粉丝主观想象而构建出的准社会关系,是虚幻又飘渺的社会连接。
【4】替代性满足理论:粉丝在日常生活中所建构的理想目标、生活方式等在不能获得满足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投射到偶像身上,让明星、偶像以自己代言人的身份经历幻想中的生活与荣耀,以“白日梦式”的体验获得自我满足的机会,简单来讲,偶像是粉丝理想生活的媒介化再现。
【5】身份认同理论:粉丝对明星的认同表现为自我身份认同,粉丝之间的交互构筑粉丝群是群体身份认同。群体的身份认同是粉丝群得以形成的基础,粉丝间通过互动共享相似的价值观念和相近的群体规范,并通过消费实践维系群体的稳定性。
【6】通俗文化与快感理论:约翰・费斯克的大众文化理论以凸显大众的主动性、创造性、抵抗性而著称,强调大众从文化消费中获得的“快感、意义”,并挖掘和研究了大众文化的权力运作机制与文化抵抗过程——而吃瓜文化,恰是一方快感的净土,在吃瓜和窥伺的快感中,大众会忘记所谓的结构性压力和世俗的烦恼,全然投入他人的生活,这就是费斯克所说的:“大众可以在有限的空隙中,用非主流的方式, 化解体制的压迫,表达自己,获得片刻的解放。因此大众文化直白、表面、庸俗、无趣——因为趣味就是社会控制,趣味是作为一种天生更优雅的鉴赏力而掩饰起来的阶级利益,或许只有大众文化建构的大众地带,才是一片霸权触及不到的区域。”
【7】参与式文化(文本盗猎)与融合文化(最典型的粉丝文化研究):詹金斯借用德塞都“盗猎者”的概念来揭示粉丝在缺乏充分的媒介接触条件的情境下,须通过“盗猎”的方式接近媒介文本,快速阅读文本并从中发现和猎取自己所需要的“材料”,然后以此为原材料再生产新的文本。参与式文化所反映的是媒介消费者的角色变化,他们不再是被动的“受”众,而是和媒介生产者一样,都是正在浮现的融合文化的参与者——而在参与的基础上,文化进一步的融合,尤其是和资本、商业、的融合,也就进一步演变成了今日复杂的饭圈生态。
【1】狂欢理论:金“狂欢”理论:前提是两种世界、两种生活的划分。第一世界是官方的、严肃的、等级森严的秩序世界,第二世界(第二生活)则是狂欢广场式生活,是在官方世界的彼岸建立起的完全“颠倒的世界”,这是平民大众的世界,人们平等而亲昵地交往、对话与游戏。而今天的互联网娱乐与粉丝的聚集,本质上就是一种狂欢的表达。
【2】“害怕错过”(Fear of Missing Out)指的是担心自己缺席时,其他人会获得有益体验的一种普遍的忧虑情绪。 这种社交焦虑的特点是“希望一直知晓其他人在做什么”。 害怕错过的是那些比你手头事或眼前人更有趣、更激动人心、更精彩的东西。 典型症状就是无论坐立卧行,都必须经常有事儿没事儿刷刷手机,否则你似乎就被生活遗忘,被社会所遗忘——而这也构成了大众持续不断的围观饭圈与粉丝的动因之一。
【1】单向度的人:法兰克福学派马尔库塞在其著作《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中指出:发达工业社会成功地压制了人们心中的否定性、批判性、超越性的向度,使这个社会成为单向度的社会,而生活在其中的人就成了单向度的人,这种人丧失了自由和创造力,不再想像或追求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作为一个常用的批判流行文化理论,单向度的人也是对沉迷于「饭圈」「饭圈非理性」的批判。
【2】 娱乐至死:最后用娱乐至死来结尾吧,这个诞生于大众电子传媒时代,又在互联网时代被不断提及的理论,某种意义上也 是今天泛娱乐化的重要体现:《娱乐至死》一书解析了社会由印刷统治转变为电视统治,得出了由此导致社会公共话语权的特征由曾经的理性、秩序、逻辑性,逐渐转变为脱离语境、肤浅、碎化,一切公共话语以娱乐的方式出现的现象——从全民饭圈化,守护最好的阿中哥哥与挖掘机打榜,一种关于饭圈的,娱乐性话语的弥散,似乎正对应着波兹曼的预言。
西方粉丝文化研究往往从粉丝经济话语、社会治理话语压制角度触发。当前粉丝文化与粉丝经济之所以呈现出既定面貌,粉丝的参与式创造与亚文化认同固然重要,缠绕在粉丝实践之上的平台资本力量、主流意识形态与行政管理力量更不容小觑,必须把粉丝实践放置于广阔复杂的经济脉络展开探讨,而非仅仅关注“为何成为粉丝”与“如何成为粉丝”等细微议题。饭圈并非独立自主场域,对粉丝社群权力架构与动力机制的研讨,也需要引入系统性视角(这是未来中国粉丝文化的研究方向,即从更大的层面上,探讨粉丝/饭圈与社会文化、社会结构的关系,与和经济的互动等等)。
粉丝民族主义是由刘海龙在论文《像爱护爱豆一样爱国:新媒体与“粉丝民族主义”的诞生》中提出的概念,指的是以90后为行动主体,将追星和民族主义运动合二为一的新型网络民族主义。他们用追星的方式追逐、维护自己的祖国——刷屏文案“守护最好的阿中哥哥”和各类控评图片进行米姆创作和扩散传播的过程,洋溢着爱国情怀的意义被加工、创造并赋予,建构了属于彼此的共同身份认同。但不可否认,粉丝民族主义通常会以戏谑化和娱乐化的形式表达,往往会消解了原本议题的严肃性,其本质是一场娱乐化的狂欢。
饭圈以统一行动强化“我群”与“他群”划分的同时,留给成员自由选择的空间,允许其在集体发声中代入个人情感、语言创新和表情文化,并融合大量和社会热点元素,从而得以在情绪感应互动中实现身份认同建构的目的。互联网的开放性使“情感”变得更具有传染性,利用社交媒体塑造情感对抗成为强化群内一致性和群际差异性的重要途径,因此不能简单地将网络冲突归咎于参与者媒介素养缺失;最后,商业资本对饭圈文化的全面渗入,使以数据方式展演的集体行为成为流量经济新特征,权力场内的撕扯和割裂造就了圈层间的区隔与对立。饭圈极化的本质,是不同圈层的持续对抗以及由此发酵出的极化情绪不仅抑制内部多元意见表达,进而导致群体分化、重组。
粉丝都是偶像工业体系中最活跃、最主动的“产消者”,数字时代的粉丝参与有着更为复杂的机制和表现。既有的研究多从批判的角度出发,认为粉丝扮演着“数字劳工”的角色,却忽视了作为微观个体的粉丝的自我建构与价值认同。在文化语境中,粉丝参与的本质是偏向于社会化的,其劳动并非只具有剥削被剥削这一唯一指向。数字时代的粉丝参与存在明显的二重性:一方面,粉丝劳动背后的确存在着资本的控制,另一方面,粉丝在参与中也实现了情感获得和价值认同,这二重属性才建构起了数字时代粉丝参与的完整逻辑。粉丝的参与行为是为了表达情感与意义,而他们的积极主动却成为媒介机构牟取利益的砝码,于是“粉丝”也从一种“文化”变为一种“经济”。
*饭圈文化真的很有趣,它是关于「我」的自我想象与情感投射,也是整个社会结构运动与、经济、文化、技术互动的结果:我们以为自己是在为爱狂欢,殊不知这样的「爱意」背后,也掺杂着无数涌动的利益。